中医史（五） 杏林春暖与虎守杏林

董奉（约210年~310年），字君异，今福建闵侯人。寿百余岁，是三国时期吴国的一位杰出的医学家。有许多文献都记述了他精湛的医疗技术和高尚的道德品质，甚至群众和后世医学家将董奉视之为“神仙”，永远活着的“仙人”。董奉精通医理，技艺出众，特别是对一些危重病人的抢救和治疗，每每获得惊人的疗效。一次，交州刺史士燮，由于食物中毒，昏愦不省，命在旦夕，乃慕名请求从福建到广东行医的医学家董奉诊治。经检查诊断后，董奉投药三丸，以水含之，捧其颐摇动，药化而吞咽，约一时许，士燮之手足能动，目能开视，面色也逐渐恢复，半日后即能起坐，四日复能话语，恢复健康。士燮恢复健康后，为董奉以食宿厚待，然而董奉都一一谢绝。又如，当地有一严重的麻风病人垂死，闻董奉医名，叩求诊治。董奉以动物给予舌舐吸吮，然后以水浴之。病人身赤如无皮，甚痛，经水浴，痛即止。董奉告诉病人，不久当愈，不过要当心风邪，20日后皮肤当生而转愈。现代医学家怀疑董奉治愈的是否真正为麻风杆菌所致之麻风病，这一疑问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葛洪是医学家，他撰《神仙传》一书，详述董奉治疗疠风例证，按传统理解，疠风应当是麻风病。当然也不能排除将顽疮之类的病症，误以为麻风的可能性。

由此可知，该治愈之病症至少也是一例严重的皮肤病，且合并有全身化脓性感染。无论前者，或是后者，通过此例之治疗和获得的良好效果，都说明董奉的医疗技术是很高明的。正因为他的医疗技术闻名遐迩，求他治疗的人日益增多，甚至应接不暇。但他并不因此贪名谋利，相反却更加勤奋地为群众防治疾病，排除因贫病而带来的艰难和困扰。

董奉医名越来越大，后来四处巡诊来到今江西庐山定居，他对求治的患者，不论疾病轻重，从不拒绝，但对病人给他的报酬一一谢绝，但有一个特殊的要求，这就是：凡治愈一位重病人，则希望病人在自己的房前屋后种五株杏树；如果是轻病患者被治愈，则要求种一株杏树。如此，多年之后，董奉的房前屋后竟然杏树成林，郁郁葱葱。每当春天到来，杏花盛开，春色满园，待杏黄大熟，则硕果累累，景色更佳。加之园内百禽走兽，游戏其下，董奉自居杏林之中，甚以为人间最佳境界。每年杏熟季节，他在林中设一器于仓中，张榜宣示，有欲买杏者，可按规定，一器谷一器杏，自行取去，不必通报。这样，每年都换取大量粮食，董奉除自己食用外，所换取的粮食全部用于贫困孤寡和无依无靠的老人，以及供给行旅不逮之人。

董奉逝世后，其妻（是一位百治不效而经董奉治愈的病人）与养女继承他的遗志，卖杏取给，赈救贫困。据《寻阳记》所载：“杏在此岭上，有树百株，今犹称董先生杏林。”寻阳在今九江，可见其故事的真实性。

董奉高明的医术和高尚的道德品质，解除了无数病人的疾苦，也救济了无数贫困孤独的群众，在群众中留下了永远不能忘怀的记忆。因此，每当人们对治愈自己或亲友家属病痛的医师表示深切爱戴和感谢之意时，往往想到杏林佳话，赠送匾额时要请书法家书写“杏林春暖”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借以比喻和表彰医家的高超医术和高尚的道德品质。这四个字既是对医生的表彰，也含有人们对董奉高尚道德品质的追念和尊崇的心情。随着董奉美名的传扬，杏林佳话也不胫而走，遍及海内。“誉满杏林”“杏林春满”“杏林望重”等，逐渐为全国各地借以表达病家对医家尊崇的共同语言。与此同时，医学界甚至最高统治当局，也视董奉之道德修养为自己学习之楷模。

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的故居也有杏林遗址。传说董奉杏林有虎守卫。同样，传说孙思邈行医所乘之驴，一日为猛虎所食，但骨刺虎咽。虎向孙思邈求治，孙氏以串铃撑虎口，用手剔除虎咽之骨刺。从此，这只虎便成为孙氏之坐骑。串铃也成为民间医家行医呼叫病人的共同器物，一直应用到上世纪40年代。这个传说故事还附会董奉的虎守杏林之事，在病家誉称医家的活动中，也常常以“虎守杏林”为佳话美谈，述怀寄情。

明代医学家吴庆龙，慕董奉种杏庐山之美德，在自己的医疗生涯中，不求名贪利，但愿经自己治愈的病人在宅旁植梅以志纪念。多年后，屏山之阴已是梅树满谷，也是医林传颂之佳话。

在中国医学界，更以“杏林”作为自己的职业标志。有以杏林命名医院者，如杏林医院；有以杏林命名学术研究团体者，如杏林学社；有以杏林命名药房、书屋者，如杏林堂等。对中国之外的医学家的影响也时有所闻。例如日本著名的武田科学振兴财团之“杏雨书屋”，正是根据以杏林为医界之内涵而命名的。其藏书目录也以“杏雨书屋藏书目录”名之，所收藏的也每多中国医学图书善本。

宋代统治者赵炅（939年~997年），命令李昉为自己撰写学习的课本，书成后以年号命名为《太平御览》。该书也根据葛洪的《神仙传》系统描述了董奉的事迹，作皇帝阅览学习之参考。

由此看来，历代关于“杏林”的故事，在其所传颂的过程中，人们出自对董奉及其有关学者的崇敬，虽然也兼杂一些神话色彩，但并不因此而使人们对其历史的真实产生怀疑。这个动人的历史人物和故事，曾激励过无数医学家提高其医疗技术和为病人服务的道德修养，也有力地促进了中医学的发展。今天，我们实在应将此视之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加以保护与传承。中国现今之医疗道德实在应该更谦虚地继承发扬古人之美德。（作者单位为中国中医科学院）

（责任编辑：杨敏）